都是幻覺十五姊姊

你明天要回婆婆家掃墓了嗎？要不然呢？民俗大節日，不回去可以嗎？ 上星期姊姊特地打電話告訴我，中視八點檔現在播映的是「阿信」，這是我最愛的戲劇之一，每次的重播我都不會錯過，即便這齣戲我熟到會背台詞了，還是喜歡看，百看不厭，而且不同年紀看都有不同的感觸。我之前寫過的，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一幕： 阿信要離家去東京奮鬥那時，因為是背著父親偷跑的，所以沒辦法好好跟母親道別，臨去前回頭看著母親，旁白說的那句話讓我眼眶泛紅，它說：「每回阿信和母親分開的時候都會覺得這是最後一次見面。」 雖然現在交通工具這麼發達，南來北往要不了多少時間，可是嫁做人婦的女兒有自己的家庭和工作要忙，一年之中要跟娘家媽媽見面的機會真的不多吧？大假日過年、清明、端午、中秋、母親節、父親節、婆家人生日等等，很多假日都不能自己做主，除非是別人說不要這個假日，要不然我能怎樣？難道這就是女人的宿命嗎？ 女人真的是油麻菜籽命嗎？從古至今都是這樣嗎？我想起奶奶過世那時了……………… 婆婆的婆婆嫁給爺爺差不多六十年吧？嫁到這個家徒四壁的人家，任勞任怨的生兒育女、整理家務、下田耕種，孩子大了就幫忙照顧孫子，孫子都是奶奶帶大的，等到孫子大了，在兒媳家沒有大作用了便回鄉下老家養老，沒多久便漸漸失智，後來就行動不便接著癱在床上，拖了幾年就過世了。 奶奶的人生都是為了別人在做事，為公婆、為丈夫、為兒女、為孫子們，好像沒有什麼事情是為了自己，只要她的家人快樂了她就快樂，等到大家都不需要她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自己什麼人生目標都沒了，煮飯和洗衣都沒了動力，本身也沒有任何有興趣的事物，沒有辦法面對只有兩夫妻的日子，不曉得生活的意義為何？所以退化得非常快，一下子就枯萎了。 告別式上的祭文大部分不是讚訟老人家的本身，反而有一長串的子孫名單，而且都要加上子孫現在的抬頭，後代多麼優秀才是老人家的榮耀，不過有大嫂的介紹卻沒有念到我的名字，因為大嫂有抬頭跟不錯的職稱，但是我沒有，我的嫻良淑德比不上會賺錢來的實際，對不起呀！奶奶，你雖然喜歡我的笑跟大餅臉和渾圓的臀部，可我卻沒有為妳掙到光榮，真是抱歉………… 整個儀式最讓人心酸的是：輓聯牌匾都是達官貴人的落款，祭拜的場面也不寒酸，後輩兒孫都在側，可是奶奶娘家代表就只有一位，一位不知道是幾等遠親的堂姪孫，他是奶奶娘家唯一找到的親人了，大概是找不到其他人了吧？ 奶奶自從嫁到這家族，因為交通不便也沒有電話、家裡工作走不開還有就是手頭緊，一年裏要回娘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加上後來又隨兒子遠離家鄉出外打拼，所以跟娘家人的聯絡又更少了，隨著娘家衰敗，手足各自四散，一甲子之後竟然已經找不到人了。 這位奶奶娘家的堂姪孫大概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吧？難道真的都是這樣的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冠了夫家的姓氏就是潑出去的水了嗎？看著娘家親人敬禮的這場面這麼孤單，我突然想到自己，我，雖然是現代人，我雖然比奶奶回娘家的次數多，可我嫁人到現在還是都得以婆家為主，很多時候都得聽婆婆的，我是不能說「不」的，說「不」的下場就是夫妻冷戰還要落得不孝媳婦的罵名，這樣要一直到何時才是頭呢？哪個時候我才能聽我自己的呢？ 嫁人之後，我就不是自己的了……… 雖然不是很認同這首歌的許多句子，但是用來描寫奶奶應該是貼切的吧？ 奶奶，這首「家後」獻給您，請您守護著爺爺，也希望你現在很好。 作詞：鄭進一/陳維祥　作曲：鄭進一 有一日咱若老　找無人甲咱友孝 我會陪你　坐惦椅寮 聽你講少年的時陣　你有外摮 吃好吃醜無計較　怨天怨地嘛袂曉 你的手　我會甲你牽條條 因為我是你的家後 阮將青春嫁置恁兜　阮對少年跟你跟甲老 人情世事已經看透透　有啥人比你卡重要 阮的一生獻乎恁兜　才知幸福是吵吵鬧鬧 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　我會讓你先走 因為我會嘸甘　放你為我目屎流 有一日咱若老　有媳婦子兒友孝 你若無聊　拿咱的相片 看卡早結婚的時陣　你外緣投 穿好穿醜無計較　怪東怪西嘛袂曉 你的心我會永遠記條條　因為我是你的家後 阮將青春嫁置恁兜　阮對少年就跟你跟甲老 人情世事嘛已經看透透　有啥人比你卡重要 阮的一生獻乎恁兜　才知幸福是吵吵鬧鬧 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　你著讓我先走 因為我會嘸甘　看你為我目屎流